初到成都，總以為這座城市的靈魂藏在寬窄巷子的青石板路或火鍋沸騰的紅油里。直到拐進青羊區一條爬滿三角梅的老巷，推開"忘憂茶寮"那扇吱呀作響的木門，才懂本地人說的"茶比酒濃"——原來成都的煙火氣，早在蓋碗茶的裊裊水霧里氤氳了千年。

茶寮主人是位穿藍布衫的老先生，指尖捻著紫砂壺蓋輕輕刮過茶湯浮沫，動作像在演奏古曲。"頭道水，二道茶，三道四道是精華。"他把燙好的蓋碗擺到我面前，碧潭飄雪的茉莉香混著竹編茶席的草木氣撲面而來。茶湯入口先是微澀，隨即有清甜從舌尖漫到喉頭，恍惚間看見茶農在蒙頂山的晨霧里采茶的身影。

臨窗的八仙桌上，幾位銀發老人正用四川成都品茶工作室連戲13O媺殿扣88O7銅浩1OO2全城各區到店外賣都有話擺龍門陣。穿碎花裙的阿姨捏著茶針撬著普洱茶餅，茶針在餅茶上劃出螺旋狀的紋路，像給時光松綁。"這餅茶存了十五年，"她笑著把茶湯分到小杯中，"比我家孫孫歲數還大。"琥珀色的茶湯里沉著細密的茶毫，喝到第三泡時，木質香和棗香漸漸顯出來，仿佛把整個秋天的陽光都釀成了回甘。

妙的是茶點。不像江南茶點那般精致，成都的茶點帶著市井的實在：撒滿芝麻的蛋烘糕在炭火爐上鼓起金黃的肚皮，紅糖糍粑裹著黃豆粉躺在粗陶碗里，還有脆生生的蘿卜干配著咸香的椒鹽桃片。老先生說這叫"茶食不分家"，就像成都人的日子，總要在苦與甜的交織里品出滋味。

暮色漫進茶寮時，檐角的風鈴突然響了。穿校服的小姑娘背著書包跑進來，熟練地給自己泡了杯飄雪。"婆婆說喝了茉莉花茶，寫作業都不打瞌睡。"她把書包往竹椅上一扔，雙腳晃悠著踢到欄桿，驚飛了檐下打盹的麻雀。茶寮里的時光好像凝固了，老人們的談笑聲、瓷碗碰撞聲、茶葉在沸水里舒展的聲音，都成了歲月的注腳。

離開時買了兩包蒙頂甘露，老先生用牛皮紙包好系上紅繩，說這是"把青城山的春天帶回家"。走在華燈初上的巷子里，茶包里的茶葉窸窣作響，像在訴說著蜀地千年的茶事。原來成都的茶，從來不是簡單的飲品——它是蓋碗里的乾坤，是竹椅上的歲月，是這座城市溫柔的待客之道。

如今想起那碗碧潭飄雪，仍記得茶寮墻上的對聯："半壁山房待明月，一盞清茗酬知音。"或許成都的魅力正在于此：它讓人在快節奏的時代里，愿意為一杯茶的功夫停下腳步，在唇齒回甘間，觸摸到生活本真的溫度。